笔秋阁

五十六56（第1页）

亚历山大的葬礼在他死后第三天举行。彼时的伊里奇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多岁，他蹒跚着参加完爱子的葬礼后，便挥剑自杀了。谁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，但事到如今，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。尼古莱也引咎辞职，他的职位由侄子鲍里斯继任。

接下来的事就顺利得多。科恰克人毫无疑问地站在了妮娅这一边，切塔人也加入了科罗联盟，虽然他们只有三千余人，却都是作战骁勇的精兵良将。经过商议，他们决定等打败德米特里麾下的罗斯人后，纳托利就继续北上去寻找托米尔人，妮娅和鲍里斯则带领山上的科恰克人和切塔人赶回扎罗，与那里的科罗联军汇合。

尽管妮娅这边仍然沉浸在悲痛之中，但是王荣并不担心。现在“伊里奇门”事件已经尘埃落定，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，她就能从这个事件中走出来。事情到了这一步，完全是伊里奇执迷不悟，咎由自取，落得那样的下场也在情理之中。要说值得惋惜的，倒是妮娅的堂兄亚历山大。多么知情重义、明辨是非的一个帅小伙，就这样被父亲给毁了。如果他能活着，一定会是妮娅的一个好帮手，以后如果他们能够喜结连理，会将科恰克部落打理得井井有条。然而现在，这一切都只能存在于幻想之中。

至于山下的德米特里那边，早已得知了洛索夫的情况，因为洛索夫的队伍，已经在其副手瓦连京的带领下投奔了他。他知道这次的科恰克人来者不善，用不了多久，他们一定会打下山来。虽然是不是从他这个方向上来，他还不能确定，但是早做准备，总是没错的。为此，他命令手下严加布防，一有风吹草动就速来禀报。这次他要把网结牢了，不可再让科恰克人和切塔人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。

现在唯一让他心烦的不是山上的科切联军，而是雅可夫。他知道雅可夫素来对他口服心不服，这小子既然如此目中无人，总要找机会收拾他一下，让他长点见识。为此，他把雅可夫的部队布置在紧领科切联军的第一条防线，然后把瓦连京带来的人马布置在第二条防线，他自己则带领大部队留在最后。这样的话，即使科切联军猛打猛冲，等打到他这里，士气也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。到时候他再出手，自然能坐收渔翁之利。

雅可夫对德米特里的安排自然是恨得咬牙切齿。说实话，他并不惧怕科恰克人，大丈夫自当马革裹尸，如果能够战死在科切联军手下，至少是光荣的。但是眼下德米特里的安排明显是故意整他，而老德又是主帅，他还真拿他没有办法。不过他已经想明白了，如果到时候科切联军攻势太猛，他才不会拚着老命去硬扛。他老德要是真有本事，为何不冲在最前线，想拿他和手下弟兄们的性命去当他升迁的筹码，他老德也想得太美了。实在不行，到时候他还可以做做样子，打不过总可以跑吧！而且他也不是第一个逃跑的将领，米拉斯和米哈伊就是前车之鉴，也没见国王陛下把他们怎么样。再说了，老德毕竟还是皇亲国戚，职位也比他高，即使打了败仗，首要责任也在他身上。至于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属下，还是保命要紧。

瓦连京这边则整日提心吊胆。上次王荣混进营帐，手刃主帅洛索夫这件事至今依然历历在目。当时的他，曾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发生，如果不是自己躲得及时，恐怕早已成了刀下之鬼。在此之前，他倒是听说过科恰克阵营中有个神秘的东方人。在那些人的嘴里，这个人被传得神乎其神，对此他是不大相信的，总认为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在里面。而且那些传闻离他们比较远，他就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。等到亲身经历了洛索夫事件后，他越想越觉得脊背心发凉。

那个人完全就是一个幽灵般的存在，也没有谁发现他是怎么混进来的，就见他挥了几次手，他们的人就跟着倒下了好几个。洛索夫好歹是他们的主帅，平时也是有两下子的人，可是在他面前，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上一声就没命了。事到如今，他们甚至连那个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。这种事想想都后怕，现如今他连想都不愿意去想它。不过那件事已经深深镌刻进了他的脑海里，时不时就会浮现在眼前，搞得他晚上都不敢闭上眼睛睡觉。因为只要一睡着就会做噩梦，反正都要被吓醒，还不如睁着眼睛不睡觉更好。

对于德米特里的排兵布阵安排，他也还算满意。至少老德没有把他放在第一条防线上，为此，他还是蛮感谢老德的。毕竟他现在是来投靠老德的，相当于寄人篱下，老德能这样对他已经很不错了，至少要比雅可夫强一些。假如科切联军真的打过来，他会见机行事，打得过就打，打不过就跑。反正只要对得起老德的安排就行了。打仗他不行，难道逃跑还比不过别人吗？

进攻德米特里所部的时间定在了第二天中午时分。按照他们商定的计划，届时将由鲍里斯带领四千科切联军发动第一轮进攻，然后由纳托利带领一千精骑从侧翼发动第二轮进攻，最后由王荣带领二千精骑发动第三轮进攻。妮娅、老牛和剩余的老弱残兵暂时留在山上以防不测，待他们得手后再下山与他们汇合也不迟。为了让纳托利更好地发挥他的个人优势，妮娅把自己的那匹乌骓马让给了他。

虽然德米特里这边下山的道路要好走一些，但是他们仍然让精骑部队乘着夜色提前下山，埋伏在罗斯人营地的左侧。那里有一片茂密的树林，不容易被敌军发现，而且距离敌军营地也不远。他们提前到达后可以休整一段时间，养足精神好好对付罗斯人。

这一战他们在人数上处于很大的劣势，但是切塔人熟知地形，万一失利，他们还可以退回山里，继续寻找攻击罗斯人的机会。另外科切联军已经磨合了一段时间，相互之间比较熟悉，配合得也很默契。还有就是只要打败德米特里的队伍，他们就能从身后绕过尤里和莫洛夫的防线，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扎罗城，与科罗联军的大部队汇合。最重要的一点是，德米特里的队伍纪律松驰、作风涣散，只要能够冲破敌军的第一道防线，后面的防线必将势如破竹，不攻自破。

行动计划确定后，大家分头去做准备工作，王荣转身正欲离开时，妮娅叫住了他。

“荣哥，请留步。”

“妮娅，还有什么事吗？”王荣停下脚步，回头看着妮娅。

“其实也没什么。”妮娅看了王荣一眼，然后低下了头。

“没事，你说吧！”王荣说。最近这几天，他一直在留意观察妮娅的情绪变化。很显然，她正在快速地从伊里奇叔叔和堂兄亚历山大的死亡阴影中走出来。事情已经结束了，就这样，虽然结局有点残忍，但无论如何她都要勇敢的面对。

“我就是希望你多陪我一会儿。”妮娅小声说。

“这个......”听妮娅这么一说，王荣又紧张起来。其实自从离开扎罗城后，他对妮娅越来越了解，也慢慢变得不再紧张了。现在妮娅突然这么一说，还真有点出乎他的意料。

“明天我们就在山上等消息吗？”

“对。”

“还有我们能做的事吗？”

“没事，你们只用等消息就行。”

“这次我们面对的罗斯人是不是很多？”

“是有点多，但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糟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妮娅看了王荣一眼，又低下了头。

“妮娅，我们不会有事的。”王荣说。他当然知道妮娅在担心什么，但是他现在只能假装不知道。这真是一件特别讽刺的事。曾经的他像飞蛾扑火般只想离妮娅近一点儿，再近一点儿；现在的他却只想与妮娅保持适当的距离，直到顺利完成最终的任务。

“我知道。”看得出来，妮娅有一点点失望。她大概以为他没明白她的意思，而事实上他一清二楚，却只能装傻充愣。

“你真不用担心。”王荣安慰她说。他知道不能再这样对妮娅，否则她真会伤心的。早知道这样，他当初就该离她远一点儿，尽量与她保持距离。但是当时的他怎么会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，而且，他的首要任务就是保护妮娅，其次才是和纳托利他们齐心协力，把以科恰克为首的七大部落团结起来，最终打败罗斯人。只要有这样的任务，他必然会经常和妮娅接触。有句话叫做日久生情，何况他是个汉人，和妮娅有着一半相同的血脉。再说了，此时的妮娅正面临着那么多让人悲痛欲绝的人生变故，他的出现多少是个心理慰藉。虽然她有老牛，但老牛毕竟还是个孩子，能够给到她的支持和帮助还是有限。可是再这样下去，妮娅只会越陷越深，而他终将离去，到时候受伤的还是她。都说长痛不如短痛，现在的他只能硬起心肠，把刚在妮娅心中萌发的幼苗连根拔起。哪怕心在滴血，他也只能这样做。

“我是不担心。”这时候，妮娅突然冷不丁地笑了起来。这下子反而把王荣吓到了。

“妮娅，你没事吧!”

“我没事，我能有什么事呢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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