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她亲眼上阵甄别,势要关掉夸耀添加给他的滤镜,然而,才发现,传言是原装镜头,一分假都不掺。
他着一件白衫,领口最上的一颗扣子因天热消极怠工,敞开着,任衣领勾勒男性特征分明的喉结。
只手托着脸颊,靠在沙发上,喝了点酒,唇色润泽。他眼睛里盛了烛光、期待和她捉摸不透的情绪,盯着她的脸,却又不似在看她。
他要从她身上,找到赵色空[2],想看看,她的天真是不是真,为情痴妄又是否真痴。
她飘远的思绪被爷爷的说话声拉回,他说:“《孽海记》[3]倒不错,说起来这折子戏我有几年没听过了,小谢这折点得好。”
谢平宁没说话,似乎是在等她。
她将手里的蜡烛,插进在离自己最近的烛台。
做决定时,她一向出人意料,这次也不例外。她说:“我还是唱《游园》吧。”
不容他人再多挽留,她从桌上捡起一只筷子,视作折扇,出声,声若清莲,绽一只《皂罗袍》[4],年纪虽不大,还常被人说一句:火候不成,还要历练。但胜在声脆,气息稳,总能赢得叫好。
一曲罢,她垂眸落目,眼睛是看往谢平宁在的方向的。
可旁人只以为,她是在等爷爷的点评。
爷爷一拍手,奶奶也跟着附上掌声——奶奶自幼学昆曲,知这一段将成,幕后有多少苦水可吐。
呆头鹅刘宇岩多数时候听不懂,但美的感染力是一视同仁的,他微微震撼,许久没说话。这还是第一次正经听曾贝唱曲。
“好!唱得不错,咱们家贝贝果然是一顶一的女旦,一出《游园》,恰似如梦畅游啊。”爷爷不住赞叹,一边又问身边的谢平宁,“小谢你看呢?”
他点头,好像在笑,低声点评:“是好曲儿。”
曲是好曲,人也是美人。
曾贝唱完,才有羞意上来,后入席落座,就只管低头咬吐司了,耳边是谢平宁和爷爷时有间断的交谈。
他们聊来时的路线。从北京飞高雄,再搭电车到垦丁市下。
还聊钢琴。
她也是这时才知道,原来多年以前,谢平宁曾是爷爷钢琴课上的学生。恐怕他在钢琴上造诣还不浅,不然怎会得爷爷如此赏识。
不过后来,怎么变成彻彻底底的工科生,专门与各种地质土壤过不去,就不知原因了。
电路到晚上九点才修好,但这时爷爷奶奶已经睡下了,谢平宁也拿了两支蜡烛回了房间。
只剩下她跟刘宇岩,一直等到九点来电,只为守一档综艺节目。
晚上因为吃得清淡,两人才不到十点就喊饿,嚷嚷着要芬姨,煮一锅卤肉饭。
等到煮好,端上来的卤肉饭,肉燥是不肥不腻,肥瘦刚好,再淋上黄澄澄香喷喷一层芬姨秘制的卤汁,筷子搅拌之后,香味四溢。
曾贝用勺子舀一口放进嘴里,看对面刘宇岩吃得正香,忍不住损他:“芬姨这么厉害,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儿子呢,真是想不通哦。”
“比不上你,大小姐。”刘宇岩嚼着饭,还要回她,“好吃懒做这项,咱俩半斤八两。”
曾贝哼了一声,“我好歹会唱昆曲,你呢?”
“那我还会打游戏呢。”
“油与盐!你——”曾贝说不过他,就要动手,要拍上他胳膊的手被厨房里阿姨喊住:
“行了啊,又吵——快上楼去问问你们平叔要不要吃。”
刘宇岩立即拿筷子指她,先发制人,说:“你去。”
曾贝撇脸,“我不去。”
“那我也不去。”跟她僵持,他有无尽耐心。
两人无言了一会儿,刘宇岩先出声:“这样吧,猜拳,谁输了谁去。”
曾贝不肯,“喂,油盐,你讲点道理好吧,你妈叫你去诶。”
刘宇岩哪里会听她这套,伸出一只握成拳的手,抬了抬下巴,指她,问:“来不来嘛?”
曾贝看了他一会儿,少年意气驱使,让她最后还是伸出手,跟他一决高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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